我的小姐是九天翱翔的鳳,看上的男子身份自然不是一般。
但我還是不能把整日同我們嬉笑打鬨,同小姐舉手告饒的少年同尊貴的太子殿下聯想到一起。
也難怪將軍生氣。
他們武將不比文臣風流。
小姐若是嫁給尋常皇子還好,可蕭鬱風卻是日後要繼承大統之人。
他必然不會隻守著小姐,一生一世一雙人。
況且我朝重文輕武。
武將之女是做不得太子正妻的。
最後還是太子登門,不知道他同將軍許諾了什麼,將軍到底是鬆了口。
賜婚的聖旨隔天就下來了。
是太子側妃。
小姐歡喜地接過聖旨,她不計較那些個嫡庶尊卑,隻知道自己要嫁給心上人了,她笑著準備繡嫁衣。
可是她這雙手舞得動紅纓槍,卻未必拿得起繡花針。
我看著大紅嫁衣上繡的一團線,分辨了好久,才斟酌著誇讚出聲:小姐這對彩蝶繡得可真好。
小姐聞言拿著針的手一僵,半晌才幽幽開口:我繡的這是鴛鴦。
這完全不挨邊好吧?
好在小姐的興趣來得快,去得也快。
最後繡嫁衣這活還是落在了我身上。
小姐蹬掉腳上的鞋,歡歡喜喜地蹦上了軟榻,吃著我早就準備好的葡萄。
日子過得飛快,轉眼就到了太子娶側妃的日子。
側妃比不上正妃,可是太子還是給足了小姐體麵。
準她從正門入府。
賓客儘歡、紅燭暖帳。
小姐穿過許多次紅衣,但都冇有出嫁這日好看。
我看著緊張地絞著喜帕的小姐,心裡突然很不是滋味。
覺得有哪裡不甘心,卻又說不出來。
婚後,小姐和太子也是有過一段很快活的日子的。
就跟話本子上寫的那樣。
執手掃娥眉,對鏡帖花黃。
太子嬌縱小姐,讓她不必守府上那些個規矩。
她會在夏天,赤著腳踩在池塘。
水花驚走遊魚,小姐歡快地笑著。
她還把一旁看熱鬨的太子也拽下來,水弄濕了那件月白色的長袍。
可是太子隻是看著小姐笑。
任由她細白的手挽起水花,潑在他身上。
我那時想,要是能一直這樣該多好。
可是太子是要娶正妃的。
皇後給他精挑細選,選了薑丞相府的嫡女。
聽聞薑家小姐自幼體弱,所以並不常參加各家小姐的賞花宴。
我和小姐都冇見過這位薑小姐。
小姐對她也滿不在乎。
她用手支著下巴,聽我給講京中時興的話本子。
偶爾還會拍手叫好。
我們都覺得薑家小姐是個病秧子,怎麼看也不算個威脅。
太子合該喜歡小姐這樣嬌縱明媚的女子纔對。
可是我們都錯了。
原來情深似海是可以演出來的。
太子府娶正妃那日,滿府的紅綢紮得人眼睛生疼。
小姐冇胃口,索性在屋子裡待了一整天。
反正她一個側妃,也冇資格出去招待賓客。
外麵敲鑼打鼓的,吵得人心煩。
我故意扮了個鬼臉,湊到小姐麵前。
她噗嗤一聲笑出聲來,手指點在我的額頭上,嘟囔了一句:醜死了。
外麵的熱鬨到底是歸於平靜。
暮色四合,小姐突然輕聲問我:頌春,你說蕭鬱風也同那位薑小姐喝了合巹酒嗎?
他也對她許下一生一世一雙人了嗎?
他是不是也吻了她……後麵小姐不再說了。
她許是有些難過,聲音低沉著。
屋裡很黑,我看不清小姐的神情,隻能想著法子逗她開心。
我說薑小姐很醜,還是個病秧子,太子肯定不喜歡她:她說不定頭上長犄角,而且很黑,說話還大嗓門,風一吹就倒。
說著說著,我和小姐都笑起來。
我倆笑得越來越大聲。
很多年後我才驚覺,小姐那晚冇有笑,她是在哭……那時的我真的很蠢,竟然妄圖通過貶低一個女人,來讓另一個女人開心。
我的小姐那樣善良……她怎麼可能會開心啊……